“嗯。” 林子下,豆大的雨滴偶尔穿过茂密的树叶,打在脖子上,凉飕飕的。我脱下上衣,裹在血樱身上,“真不好意思,山里就是这样的。” 血樱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们那里也经常下雨。” 这时刘艳不满地撅起嘴,“叔叔,我也冷。” “叔叔抱着你就不冷了。” “我不要,我要穿你的大衣。” 我去,这熊孩子!还在跟血樱过不去。 血樱尴尬地解下我的大衣,披在刘艳身上。 我们三人在林子下躲雨,一只乌鸦“呱呱”地穿进林子深处。 我突然感到一阵阴寒从背后扩散而来,不自主地回头,只见那边散发出浓重的瘴邪之气。本来打算过去看看,可是这下雨天到处湿漉漉的,又带着一个不点,想了想还是作罢。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开了过来。这种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估计也只有马车能开了。 我一瞅坐在车辕上的中年人,大喊了一声,“狄叔,你还在拉马车啊?”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勒住缰绳,回头看了我好久,突然一拍头顶,“呀,是蛮啊,你怎么回来了?来来来,快上车,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次是带老婆回来看爹来了吧。” 我一脸黑线,这叫我如何解释? 偏偏这时机灵鬼刘艳亲切地喊道:“爸爸,他是谁啊?” 我那个汗呀,这娃娃存心给我找茬啊! 我连忙掀开车篷,让她俩坐上去,自个儿和狄叔坐在车辕上聊了起来,“那是我干女儿刘艳,另外一位是我的朋友血樱。狄叔,前些天我爹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我家出了什么事?” 狄叔一边赶马,一边叹了口气,“这事啊,还真是个麻烦。起来,你们这些读书人可能还不大相信。” “狄叔别笑了,我算哪门子读书人啊。”我这真不是谦虚。 “蛮,你要不是读书人,你可比读书人强多了啊。我们村里也就出了你一个,能拿‘进步青年奖’,还勇拿劫匪,上电视台的。狄叔这个老邻居,都沾了你不少光啊。”起来狄叔满脸红润,好像我有出息了,他也有光似的。 顿了顿,狄叔又唉声叹气起来,“不过蛮啊,最近我们村,还真是闹鬼了。” 狄叔这般一,我立即想起刚才背后的那一抹阴凉,没来由地缩了一下脖子,打了个激灵。不过就算真的有鬼,有我崔蛮在,怕他个球。“狄叔,这事跟我家有关系?” 若是真有鬼敢到我家闹事,我保管它永世不得超生。 狄叔抽了两口旱烟,使劲地咳了几声,这才郑重其事道:“听道士,村上闹鬼,和你们崔家的祖坟有关系。” “崔家祖坟?” “嗯。道士,你家祖坟下面是一个冥界泉眼。崔家祖先气运不旺,压不住这口泉眼,所以邪魔鬼怪才会从泉眼里跑出来。他跟大伙,只要用一具气运足的官尸压住冥界泉眼,村子里就再也不会闹鬼了。本来这几天要动土的,恰好碰上下雨,才没有挖坟。” 我没有话,《道门秘术》里倒是提起过“冥界泉眼”,和地狱之门不同,冥界泉眼只是地府在人间的一个出气孔。这样的出气孔遍布在世界各地,如果泉眼被阴气打通,就会有鬼灵从冥界跑出来,只不过这种鬼灵法力一般不高,只能吓唬吓唬寻常百姓。 如果我家的祖坟下真的埋藏着一个冥界泉眼,那倒真不是一件好事。那样不仅崔家祖先得不到安宁,还会祸害这里的村民。 这么想着,我打算回家后去看看祖坟的地势。最近我屡屡冲煞,厄运连连,没准也跟这祖坟的风水走势有关。 一路颠簸,我在朦胧的雨水中看到了老家的木房子。 不管它多旧,在我看来,它都有一种其他任何建筑都无法比拟的温馨、亲切。 我跳下马车,站在雨中,双手握成喇叭状,朝着木屋大喊:“崔大人,兵回来了!” 片刻之后,房门猛地打开,老爹还是那个老爹。国字脸,圆溜溜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子,胡渣唏嘘。老爹错愕地站在门口,手里抓着一手字牌,难以置信地看着雨水中的我。 我开心地大步走过去,伸手往老爹口袋里掏,掏出一百二十块钱来。 “哇,崔大人赚了不少嘛。”我老爹的习惯,打牌的时候兜里只装二十块钱,输光就不玩了。 谁知老爹哭丧着脸道:“哎,赚个屁,都输了八百多块了。” 我愣了一下,难道是我记错了。老爹随即又乐呵呵地一笑,“兔崽子,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抠门吗,上次你给我寄好几万回来,我现在打牌都装一千块,大家都叫我千户勒,嘿嘿嘿。” 卧槽,这老头,拿我辛辛苦苦拼命赚回来的钱在这里集资聚赌,可恶啊! 这时,屋里老爹的牌友们都露了张脸出来,殷勤道:“哟,大贵人回来了,外面冷,快进屋来。” 废话,我自己家的屋,岂有不进之理!倒是他们这些个大妈大婶,把我家当成自己家了,哎——老爹,你这是要晚节不保啊。 “叔叔。” “爷爷。” 血樱、刘艳也跟了进来。 然后我看到老爹那张国字脸变成一块僵住的砖块,圆溜溜的眼睛定在红通通的鼻子上,一动不动。刚才只露了一张脸出来的大妈大婶们都跑着冲了出来,极其认真地上下审视着血樱和刘艳。 为避免她们再发生误会,我连忙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血樱,这是义女刘艳。” “哦!”众人长吁一口气,还以为我在外面乱搞,女儿都这么大了呢。 到底四年没回家了,老爹欢喜得不得了。竟然转手把牌和钱都交给狄叔,“狄,你来打吧,我去弄点饭菜给儿子儿媳……妇吃。” 老爹一时口误之后,竟然索性一错到底。 血樱低着头,脸都要看不到了。刘艳却扬着头,很不服气,“爷爷,还有孙女呢!我要吃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