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事实,呵呵!
6.
另外一个事实,除非他们是可恶的骗子。①那个年代的摩根车是三个轮子的,并且很小,故会有为什么要开摩根车的疑问。
7.
上一个星期五从伦敦的一家租赁公司租来的车,用来担保的信息是一家剑桥的银行。那家剑桥的银行确认了,他的账户已经开了五年。
8.
星期四那天他肯定没有通过公路去平铁。他若是走海岸线的话则没有足够的时间在两点之前到达。(航空路线并不是特别可行。)
9.
在他露营的地面上搜寻时,找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去看温西的收藏品)。没有人说他的闲话,只是农民纽康伯抱怨他的篱笆上被弄了一个豁口。
7.
盯住这个银行,试着从经理那儿搞到点什么信息。
8.
如果你能的话,就揭穿这个不在场证明吧,私人侦探小姐。
9.
今天下午沿着海岸线从平铁走到达里——为哈丽雅特·范内和彼得·温西设计的小美差。
“这样,”温西得意扬扬地在这张表格最下面添了一笔美差,“就让这篇表格更完美迷人了。”“是啊。”哈丽雅特皱着眉头。然后——“你有没有这样想过?”她用一种不平稳的口气说道,然后狂写了一会儿。
哈丽雅特·范内该注意的事1.个人特点:曾涉嫌谋杀自己的爱人,侥幸洗脱罪名。
2.
也许在伦敦就认识了保罗·亚历克西斯。
3.
声称她在两点十分发现亚历克西斯死了,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并没有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见到他。
4.从莱斯顿·霍伊到平铁所用的时间长得不合情理。
5.
用了三个小时来走四个半英里的路通知警察。
6.
她是在平铁那里发现那把剃须刀、死亡时间、死亡状态的唯一证人。
7.
珀金斯立刻就怀疑上了她,也许警察现在还是这样怀疑的。因为那些警察已经搜过她的房间了。
温西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他们真的搜了?上帝啊!”“是的,别这样。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是不是?”“我必须得跟昂佩尔蒂谈一谈。”“不要,你别管我。”“但这太荒唐了。”“并不荒唐。你觉得我没有一点脑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得知这件事后马上飞奔过来吗?当然你这样出于好心,我应该感谢你,但你觉得我喜欢这样吗?”
温西灰着脸站了起来,走向窗户。
“我想,当你看到我总是试图通过种种事情建立自己的知名度时,一定觉得我很厚颜无耻。我就是这样的。对像我这样的人来说,除了厚颜无耻之外,没有别的选择。等着让媒体从垃圾堆里翻出美味材料,这会好一些吗?我不能把我的名字藏起来——这是我赖以生存的东西。如果我真的藏了起来,那只会变成另一个可疑的状况,是不是?但你觉得你这样做会让整个事态好一些吗?让大家知道,只有在彼得·温西勋爵的庇护下,昂佩尔蒂之流的警察才不会公开和我作对。”
“我也这么担心过,”温西说。
“那你为什么要来?”
“也许你可能会需要我。”
“哦!”
那是一段紧张的停顿,温西正难堪地回想着《晨星报》的萨拉康伯·哈迪最初跟他说这个消息时的措辞。哈迪——当时很醉,完全失态了——在电话上宣称:“我说,温西,你那个女人范内又把自己搅和进一桩离奇案件里了。”温西狂怒地疾驶到了舰队街,用暴力威胁那个又害怕又懊恼的哈迪,直到《晨星报》的报道写完,并把评论的基调都设好为止。然后他回到家才发现,威利伍康伯警察局已经开始尽量礼貌尽量克制地四处找他了,向他打听哈丽雅特·范内小姐最近的行为。最后,从这种糟糕的情况中解脱出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厚着脸皮应付——哈丽雅特是这么说的——即便这意味着要对公众公开他的感觉和感情,并毁掉他苦心在自己和这个受伤的女人之间小心翼翼建立起的脆弱信心。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哈丽雅特那双愤怒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把他们之间的未来搞砸了。
这时,哈丽雅特被一种不可理喻的仇恨擒住了,毫无理由地憎恨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虽然模糊地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公正。事实上,在五分钟之前,她完全快乐,面对这个男人也很自在。但之后,她又把他们两个人放在这个让人难以忍受的位置上。在某种程度上,他在他的嫌疑人名单上越加一笔,她的愤怒感就越是强烈。她向周围看了一眼,想找个能野蛮地对付他的办法。
“我猜测,你觉得我还没有把你羞辱够,你的那些骑士仪仗队又不在场。你觉得你可以像科菲多亚国王①那样终日坐在那里,表现得尊贵、慷慨,让人们都伏在你的脚下。当然每个人都会说:‘看看他为那个女人都做了些什么,他是不是太伟大了!’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很好?你觉得如果坚持得足够久,我就会心软,会被感动。那么,你错了,就是这样。我想,每个男人都觉得他们理所应当高人一等,而任何女人都应该哆哆嗦嗦地躲在他的臂膀里。这太恶心了。”
“谢谢你,”温西说,我可能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喜欢居高临下的馈赠,喜欢干扰别人的生活,自以为是得让人无法容忍,诸如此类的种种毛病。但你给我的智商一点点的肯定吧。你觉得我对此一无所知吗?你觉得对任何一个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某个女人的男人来说,自始至终必须得和她隐藏在深处的可恶的感恩之情奋战,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该死,如果我是一个聋子、瞎子、饥民、酒鬼或者浪子,我的机会都更多一些,因为这样至少还能满足你包容一切的母性,难道你觉得我不知道这一点吗?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真挚的感情搞得像喜剧演出一样?还不是为了在见你的时候能够挽回一些苦涩的羞①科菲多亚国王是英国歌谣中的人物,在歌谣里他爱上了一个乞食少女。
辱,并试图让你不要为这些感情心烦?你到底懂不懂得,这个命运的恶毒玩笑剥夺了我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对自己感情严肃认真的权利?这样一个状态,会有任何男人会感到自豪吗?
“不要那样说。”“如果不是你逼我的话,我不会这样说的。而且你自己知道,我对你的伤害,永远都不可能像你对我的伤害那样深。”“我知道我特别不会领情——”“见鬼!”
忍耐是有极限的,温西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领情!亲爱的上帝啊!我永远都不能摆脱这个可怕的形容词吗?我不需要感恩。我不需要仁慈。我不需要多情。我甚至不需要爱——我可以让你给我这个——某一种爱。我需要彼此之间的坦诚。”
“是吗?但这正是我一直想要的——我不觉得能够得到它。”
“听着,哈丽雅特,我理解。我知道你既不想给予,也不想接受。你对给予者的角色已经很疲惫了,而且你发现给予者总是很愚蠢。你也不想成为一个接受者,因为那是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你还知道接受者最终会憎恨给予者。你希望永远都不要再把快乐建立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是真的,这是你说过的最对的事。”“好了,我可以尊重这一点,只是你必须得承担起来。不能把事态逼到一个情绪化的状况,然后为此来责怪我。”“但我不希望有任何状况。我希望能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哦!但你不是一个安静的人,你一直在制造麻烦。为什么不在平等的条件下争斗并享受这争斗呢?就像阿兰·布瑞克①,我是一个瘦弱①阿兰·布瑞克是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小说《绑架》里的角色。
的斗士。
“你觉得你一定会赢。”
“如果我的手不被绑缚的话。”
“哦!——好吧,很好。不过这一切听起来都很令人厌倦。”哈丽雅特竟然傻乎乎地盈满了泪水。
“天哪!”温西说,他被吓坏了,“哈丽雅特!亲爱的!天使!野兽!泼妇!不要这样说。”他在一阵强烈的自责和激动之下,匆忙跪倒在地,“你随便怎么说我都可以,但别用厌倦这个词!不要用任何你在俱乐部里会说的词汇!说你不是这个意思!上帝啊!我这十八个月以来一直无休无止地让你感到厌倦吗?这是让任何女人都惧怕的事啊。我记得你有一次说过,如果有任何人愿意跟我结婚,这都是因为我整天喋喋不休。我还以为那是夸张。我在胡说八道了,我知道我现在就在胡说八道。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天啊!哦,这太不公平了,你总是能把我逗笑,我却没办法回击你——我太累了。你似乎都不知道累是个什么东西。别说了,停下吧。我不会就这样被你吓住的。感谢上帝!电话响了。”
“该死的电话!”
“也许是件重要的事。”
她起身去拿电话,把温西留在那里跪着,看起来十分好笑。
“是找你的。有人想让你回贝尔维尔酒店。”
“让他等着吧。”
“是有人来回应《晨星报》的悬赏。”
“上帝啊!”
温西急忙穿过房间,夺过电话听筒。
“是你吗,温西?我就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你。这是萨利·哈迪。我们这儿有个家伙来领赏。快点!你不来的话,他不愿意说他的故事,我也急等着要这个故事。我让他在你的会客室等你。”“他是谁,从哪里来的?”“斯汉普顿。说他的名字叫布莱特。”布莱特?感谢上帝,太好了。我马上就过来。听到了吗,孩子?
那个叫布莱特的家伙现身了!下午三点半再见你。“他立刻蹿了出去,就像是猫听到了肉的召唤。”噢!我多傻啊,“哈丽雅特说,”是个多么彻头彻尾、胡话连篇的傻子啊!自从星期三,我碰都没碰自己的工作。她把《钢笔谜案》的手稿拿出来,拧开自己的笔,沉浸在写作的幻想中。
第十四章 第三个理发师的证据
我黑色的茄子,不是为他而茂密的,芹叶的酝酿也不是。
他不是什么会有幸被杀的东西,罂粟也不会因为他而落叶,对于那些惊恐的英雄们。
他可能会活着,只要他还能享受痛风和水肿的快乐。
他多希望来玩一场自杀游戏啊。
——《死亡笑话集》
星期二,六月二十三日在贝尔维尔酒店的门阶上,温西遇到了本特。“那个求见阁下的人就在您的会客室,”本特说,“他在前台打听您的时候,我已经趁机打量了他一下,但我并没有前去自我介绍。”
“你没有?”“没有,阁下。我私下跟哈迪先生打了个招呼,这就足够了。哈迪先生当时和他在一起,我的主人。”“你无论做什么事总有个好理由。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这一次为什么要这么低调呢?”“如果主人您今后想要安排人来监视他,”本特说,“我看,他如果不认识我的话会好一些。”
“哦!”温西说,“你这么说是不是因为,这个人的长相很可疑?或者这只是你天生的谨慎?好了,也许你是对的。我最好去跟这个家伙谈谈。顺便问一下,警察那里怎么处理?我们不太可能对他们保密,是不是?”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还是先去听故事吧。如果我需要你的话,就给你打电话。上面有喝的东西吗?”“恐怕没有,主人。”“哈迪先生还真是很克制啊。告诉他们拿一瓶苏格兰威士忌还有一些啤酒上来,‘因为酒精比米尔顿更能主持公道’①。现在这个时候,有很多地方都在呼唤公道,但听完布莱特先生的故事后,我可能会感觉好一些。快去!”
就在温西的眼睛落在这位访客身上的那一刻,他就在内心深处确认,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期望进行。不管结果如何,他在追踪剃须刀这个问题上采取的一直都是正确的手段。棕红色的头发、矮小的身材、①引自A.E.豪斯曼的诗作《特伦斯,这是个蠢东西》。
不对称的肩膀,这些体格特征都鲜明地在这位来自斯汉普顿的理发师身上体现了出来。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破烂廉价的卡其布衣服,手上拿着一顶软毡帽,衣着相当寒酸。不过温西注意到他柔滑的皮肤和保养完好的手指甲,总体上可以感觉到一种贫穷下的体面。
“好了,布莱特先生,”就在温西进来的时候,哈迪说,“这就是你想见的那位先生了。布莱特先生不想跟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说他的故事,温西。不过我已经向他解释过了,如果他想领取《晨星报》的赏金,就必须准许我来报道这个故事。”
布莱特先生很紧张地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苍白的双唇张开又闭上好几次,终于开口了。
“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他压低声调说,“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看在那些钱的分上。尽管我没有故意干伤天害理的事,但我现在的处境很痛苦。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当时知道那个可怜的先生会用那把剃须刀——”
“让我们从头开始说吧,”温西一边说,一边把他的帽子扔到了桌子上,自己则坐进椅子里,“进来!哦,是酒。布莱特先生,你想要点什么?”
“勋爵阁下真是热情,”布莱特先生恭敬地念叨着,“但我怕——其实,我一在报纸上看到那悬赏,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其实,我还没有吃早饭呢。我——我是说——我空腹的时候对酒精很敏感。”
“拿些三明治上来,”温西对服务员说,“布莱特先生,你为了正义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早餐,真是很有正义感。”
“正义?”
“我的意思是,你是为了帮助我们搞清这个案子。当然了,你必须得接受我们在经济上的补偿。”
“谢谢您,勋爵阁下,我对此不会拒绝的。老实说,我的经济状态也不允许我拒绝。我没必要说假话,我的谋生手段很有限。老实说,”服务员的离开让布莱特先生的话也更加坦率一些,“老实说,我没吃早饭就上路,是为了省钱来买车票。这么坦白也是无可奈何的。对于一个曾经拥有过繁荣事业的男人来说,这可是很大的羞辱。先生,我希望您不要认为,我一直都是这样潦倒的一个人。”
“当然不会了,”温西说,“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磨难。没有任何人会那样想你。现在,来说说那把剃须刀吧。问一句,你的全名是?”
“威廉·布莱特,勋爵阁下。我是一个职业理发师。我曾经在曼彻斯特那边做自己的生意,但在一次买卖中不幸失去了所有的财产。”
“曼彻斯特哪里?”萨拉康伯·哈迪问。“马森伯德街,现在那里已经全部拆掉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那条街,那是在战前的一条街。”“参加过战争吗?”哈迪问。“没有。”理发师脸红了,“我的体格没有那么强壮,没能通过服役的测试。”“没关系,”温西说,“说说那把剃须刀吧。你现在在干什么?”“哦,勋爵阁下,我是一个自由理发师。我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找些临时的活干,夏季的时候一般都在临海的城镇里。”“你上一份工作在哪里?”那个人抬头看了一眼温西,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说实话,我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工作了。我曾试过在斯汉普顿找份工作。其实,现在也还在努力找。在试过威利伍康伯和莱斯顿·霍伊之后,上个星期三我又回到那里去了。我在莱斯顿·霍伊找到过一份一个星期的工作,在拉梅奇的理发店。但我不得不离开那儿……”“为什么?”哈迪很唐突地插进来。“有一个顾客有些麻烦……”“贼?”“绝对不是。他是一位脾气很暴躁的先生。我的刀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他。”“喝醉了,而且手艺又不好,是不是?”哈迪说。
这个小个子家伙似乎又矮了一截。
“他们是这么说的,但我可以发誓——”
“你在那里用的是什么名字?”
“怀特斯。”
“布莱特是你真实的名字吗?”
在哈迪残酷的逼问下,整个故事展示出它每个难堪的零零碎碎。一个化名接着一个化名。在这里试用一个星期,在那里试用一个星期,都因为同样令人难堪的原因被解雇了。酒精对他的坏影响似乎比对普通人要大。辛普森才是他的真名字,他在真名字之后用过很多很多假名字,但每个名字都遭遇了相同的臭名声。这就是他伤心的软肋,一直试图能克服它。
哈迪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威士忌,特意把酒瓶留在窗台上,不让布莱特先生够到。“说说那把剃须刀吧。”温西耐心地说。“是的,勋爵阁下。我是在斯汉普顿得到它的,我当时想在那个地方找个工作。迈瑞威泽,这就是那家店的名字。我需要一把新的剃须刀,那家店的主人也愿意便宜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