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关于树桩的记忆画面在我脑海中掠过。那冰窖中密密麻麻吊着的树桩,树桩上凝结的冰棱……那是人尸!吊在冰窖中密密麻麻的是人尸!那凝结的冰凌是血液!是人尸身上的血液!还有在‘后厨’房间中,那另一个我用斧头劈砍树桩……那不是另一个我,那是许秋城的其中一个女人,她在用斧头,将一具人尸劈成数份!还有这石室中,所有‘我们’的饕餮盛宴……当然,那些‘我们’,都是许秋城的女人们,而饕餮盛宴……我圆鼓了眼,僵硬着脑袋,一点点看向餐桌上其他的白色圆盘。大腿、肋骨、脖颈、人头……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再想到那些‘我们’,用餐具切割这些‘食物’,不停的往嘴里送的画面。那贪婪的神色,那些‘欢声笑语’……“人间地狱对吧?”林慕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江小兄弟,你身上的伤,那些人是想……”我听着,低头瞧了一眼周身,只见周身上下,数十个伤口,正在往外冒血,甚至有些伤口中,缺陷了肌肉组织……“他们想……想吃了我……”我颤着嘴接过话,脑海中满是那些‘我们’,对着我挥舞刀叉的画面。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又从石室左侧的墙壁上方传来,那是遮挡石窗的石板,被人从外面砸开,而石板后,则探出了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是沈离戴着黑色头套的脸。“快出来!”沈离在看清我的同时,朝着我大喝。“江忘生!没时间了!快出来!”沈离吼完,林慕跟着瞧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他也没再犹豫,抱起我冲向了沈离所在的石窗。颠簸使得我意识模糊加剧,我的双眼几乎就要合拢,最后看见的,是从窗户外伸进手来,抓住我胳膊的沈离。她将我拖出了石窗,幽幽月茫包裹了我的周身,却比烈火还让我舒心。我贪婪的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耳边则传来了庄园各处的警报声,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深渊般的黑暗,我在黑暗中下坠,黑暗却渐渐模糊,就好像深渊下的是一个黑洞,将要把我卷入其中的虚无黑洞。我向着黑洞中坠落,连同我的身体和我的意识。直到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猛地抓住了下坠的我。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在将我拽出通往黑洞的深渊之后,背对着我走向了黑暗深处的一扇门。门中透着一丝儿微光,我呆滞的跟着男人轮廓的步伐,直到进入门中。门中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丝从顶上洒落的微光,照亮了一本放在桌上的书。书籍已经被翻开,留在了熟悉的一页。‘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了,所信的道我亦守住了,从此以后,会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父亲……”我抬头,书后的,正是男人轮廓的背影。“死很简单,但你的战争还没有打响,你的路也还没有踏足,你的道更没有坚守,所以你还不能死。忘生,活下去,虽然很难……”“父亲……父亲……”我喃喃,却不再有回应,眼前的男人轮廓渐渐飘散,连带着顶上洒下的微光也渐渐消逝。我努力的睁开双眼,视线中的,是明亮的白炽灯光,与在我身旁靠着的数位白大褂人影。跟着便是再一次的沉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的就像一个世纪。直到我再次睁开双眼,视线中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顶。我深深呼吸,浑身却都牵连着一阵疼痛。“江忘生,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我循声扭头,对上了一双星辰般的双瞳。是沈离,就坐在我的床边,而我此时所在的,显然是一间病房。“沈离,我……”“全身多处伤口,但都没有伤及要害,不过也的亏你朋友跑得快,医生说再晚上几分钟,你就得失血过多而死。”“不是……沈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