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楼梯上站着的宁逍一听父亲醒了,也立即开心地叫道:“爸!你醒了?你没事了吗?”
宁振华一听,愣了一下,马上惊喜地回问道:“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一听到父亲熟悉而又亲切的呼唤,宁逍马上感觉鼻头发酸:“爸!你终于没事了,我都担心死了!”
“傻儿子,爸爸能有什么事情啊?”宁振华莫名其妙地说,感觉事件很不寻常,“咦?我怎么睡在地板上啊?”
宁逍此时则充满了动力,可又为父亲担心不已:“爸,你小心一点,跟着徐妈!千万别过来啊!”
宁振华却激动了起来:“为什么啊?儿子,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啊?你没事吧?你要是有事,老爸也不想活了!”
旁边的凌浩听到姨夫没事了,也即刻轻松起来。他从小就没了父母,那种孤独的滋味他已经受够了。从小到大凌浩都十分嫉妒这个受尽父亲疼爱的表弟。可是,嫉妒归嫉妒,凌浩也很不希望表弟宁逍也经历和他一样的痛苦遭遇,看到这对感情深厚的父子平安,自己也觉得十分欣慰。
正在父子情深的时候,小鬼忽然停了下来,又倏地一下飘到了宁振华的面前,向他伸出了两烧得不像样子的小手,好像想要宁振华的拥抱,他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从没见过鬼的宁振华一看这面目可憎的小鬼吓得不轻,张大了嘴巴半天也讲不出一个字来,不停的向后躲闪着。宁逍一看也大叫了一声,急忙向父亲跑去。
徐妈一见小鬼又跑过来纠缠宁振华,立刻就急了,根本顾上害怕,好像个尽心保护着小崽的老母鸡一样,一把把宁振华护在身后,然后恶狠狠地将手里的符咒直接扔到了小鬼身上。
可能是因为距离近,打得又够力吧。这次小鬼身上直接冒出了一股黑烟,它痛苦地倒退了几步,却没有象刚才那样尖叫,而是反身扑向只记挂父亲安慰,自己则毫无防范的宁逍。
宁逍吃惊之下,知道再也躲不掉了,只好闭上眼睛等死。但眼见儿子陷入危险,舐犊情深的宁振华以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扑了过来,护在儿子身上。
“老爸,你快走开!”
“不行!你都叫我老爸了!我当然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别管我了!你会死的!”
“不行!要死就我们父子两个一起死!”
小鬼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对紧抱成一团的父子。
趁着这个空档,百福从地上拿起了一块破碎的玻璃片在手上划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把自己的血甩在了小鬼的身上。其实百福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管用,只是现在实在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克制这个小鬼,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其实百福不知道,她的血的确是可以对付厉鬼,但也会同样带给她一段痛苦难耐的经历。而且越是怨气冲天,越是执念不忘,越是鬼力高强的灵体,越是会让她痛苦。
小鬼回头看了百福一眼,流下了一滴属于鬼魂的眼泪。然后,像无脸少女一样,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百福的前额。
第二十四章 百福鬼历之 窑祭(一)
黑,又是让人头晕目眩的黑,百福再一次陷入了小鬼的无尽苦难中。
“意儿,真是娘的乖儿子!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快过来让娘亲抱一抱!”一个身着古代绿色长衫的俏丽女子柔笑着张开了怀抱。
我开心地冲到娘的怀中,娘给了我最爱吃的桂花糖。我一边吃着糖,一边趴在娘的怀里不愿出来。娘身上总有一股甜甜的桂花香味,让我怎么闻也闻不够。
“意儿又在缠住娘了是吗?”
爹爹来了,他笑着把我从娘的怀里接了过去,用他硬硬的胡碴扎我。我不住地咯咯笑着,我最喜欢爹爹了。我的爹爹可不像大伯那么凶。大伯昨天还因为堂哥没有练完字就跑出去玩,而罚堂哥跪了一夜呢。
爹爹就从来不会罚我,我伸出小手摸着爹爹的胡碴,爹爹大笑着,任我摸。
娘也连忙拿出我刚写的大字给爹爹,自豪地说道:“青,快看,我们的意儿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爹爹拿过大字,不停地看着,其实纸上只有一个字意,可爹爹却看了很久。
我奇怪地歪着头问道:“爹爹,还没有看完吗?”
“没有,爹爹永远也看不完。”说完,爹爹就把我抱进了怀里。
爹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不明白,不过娘却一直微笑着含泪看着爹爹。
真奇怪,我会写名字了,娘不是很高兴的吗?为什么又哭了呢?
“意儿啊,等过几天八月十五,意儿满五岁的时候,爹爹就带意儿和娘一起去看花灯好吗?”
“好!意儿还要吃糖人儿!”我兴奋地回答,想象着漂亮的花灯挂在树梢的样子。
正开心着,胡子叔叔来了。
从太祖爷爷的时候开始,我家就开始烧瓷器了。我家烧的瓷器还经常进贡到皇宫里去呢!所以,爹爹总是对我念叨着,做瓷器一定要做到:“白如雪,绿如翠,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凝如脂,润如玉”。
什么意思呢,我就不知道了,可是爹说只有这样的瓷器,才能算是合格的瓷器。
瓷器的胚体一定要是由上峰山一个洞里的泥土制成,爹说那里的泥土才能做出“薄如纸,润如玉”的瓷器。而烧瓷器,最难掌握的,却是火候!因为如果火候掌握不好,那么整窖的胚体全部都会被毁掉。
所以,每到要烧瓷器的时候,要先斋戒、沐浴,再封窖。而且窖内瓷器的摆放、空气,都是有规矩的。连窖外的温度、甚至天气也会影响到窖内瓷器的烧制。所以,一定要到事先算好的吉时才能开始点火,之后,必须等够炼制的时间,祭完窖神后,才能开窖,取出烧好的瓷器。烧出的瓷器有几个次品并不稀奇,可是,如果整窖的胚体都烧坏了,那是很晦气的。
娘说,这是因为得罪了窖神,需要找人祭窖的!
我不懂什么是祭窖,就去问爹爹。
结果爹爹头一回发了那么大的火,很凶地骂了娘!那是我见过爹爹最凶的一次。从此,我再也不敢提“祭窖”这两个字了。
还没来得及叫声“胡子叔叔”,胡子叔叔便走近爹爹,悄悄地对他耳语了几句,爹爹脸色突变,然后转身离开了。
娘一脸担忧地抱住了我,抱得好紧,紧到我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过了许久,娘才放开我,让我自己去玩。
我开心地拿起爹爹为我做的小瓷马,跑出去大树底下玩,通常我的朋友都在哪里。小朋友们都很羡慕我,因为我很多别人都没有的瓷玩偶,这些都是爹爹做给我的。通常也因为这样,我会受到格外的欢迎和尊重。
今天玩得很开心,晚上娘还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蛋羹和桂花糕。我最喜欢桂花的味道了!
娘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笑得既满足,又忧郁。
爹回来了,却没有象以往那样抱我,而是满腹心事的模样。
娘把我抱上床,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虽然我年纪还小,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气氛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