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病人在小窗后面朝着赵直竖起了大拇指,有的病人对着赵直点头致意。
虽然赵直忍受了几天的禁闭生活,遭受了数次毒打,但相比这些病友们对于自己的好感度的增长来说,那些显然都是微不足道的。
赵直已经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某种变化了,他变得更有自信了,也更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化。
一个平静的人,不管任何时候,都是非常恐怖的人。
赵直嘴角含笑,返回了自己的病房。
孙震阳和二子在门口迎接了他。
孙震阳早已替赵直泡好了一杯茶。
“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发高烧。”孙震阳道,“我知道那之前都是你在照顾我,甚至还喂我吃药。”
“举手之劳而已。”赵直道,“你感冒好了吗?”
“好多了现在。”孙震阳眉头轻皱,“我们这几天都在担心你,病人们谈论最多的也是你……还好你活着回来了,不然我们……”
赵直摆了摆手道:“都过去了,我现在回来了,你们不用再替我担心。”
赵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还没有下肚,他‘噗’的一口就吐了出来,连带着粘稠的血丝一起喷溅到了地上。
“你受伤了?!”孙震阳吃惊地道。
赵直擦干了嘴角,缓缓靠在了椅背上,轻吸了几口气道:“一点小伤……”
孙震阳跑到小窗前,对着外面大吼大叫,一个院警走了过来。
“有病人受伤了!”孙震阳着急地道。
那名院警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死了没有?”
“吐血了……”孙震阳道。
“没死就别在这大呼小叫的!”院警一警棍砸在了铁门上,发出‘框’地一声响,随后满面怒容地离开了。
孙震阳还在吼着。
“孙老师,没用的。”赵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二子的搀扶下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的脸色变得很苍白,连睁眼都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
二子替赵直将上衣脱了下来。
脱下来之后,孙震阳和二子同时惊呆了。
赵直的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一块一块红肿的淤青遍布在周身各处,有的地方还浸出了血丝,有的地方起了大泡,甚至有的关节处皮肉都暴露在了外面。
很难相信,在一个人的身上竟然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的伤口。
这些伤口像是一个个狰狞着的眼睛,透过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能够看到赵直曾经经受了多少残忍的殴打和体罚。
孙震阳踉踉跄跄扑在了自己的床上,从床板下面取出了一包创可贴,撕开创可贴之后,却又不知该贴在赵直的哪个部位。
因为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连治疗都无从下手。
二子从洗手间端出来一盆清水,将毛巾打湿,替赵直擦拭着伤口,试图将他的身子先擦干净。
这两个病友默默无言地替赵直做着这些事情,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安慰的话根本不需要说,或者说了也一点意义都没有。
赵直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叫了起来,他叫的声音很大,很凄惨,整层楼的病人都听见了。
那像是一声声野兽般的嚎叫。
叫声渐渐平息,孙震阳珍藏的一大包创可贴全都贴在了赵直的身上,足足有三十多个。
赵直的皮肤已经被创可贴给覆盖了,他甚至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皮肤在哪了。只要他稍微一动,浑身就奇痛无比,但他却不知道是哪里在痛,因为所有地方都在痛。
二子替赵直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扶着他躺在了枕头上。
赵直的体力几乎已经用光,他眯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道:“谢谢你们。”
“不要说话了,你好好养伤。”孙震阳满面忧虑地道。
“我们都应该谢谢你。”二子替赵直盖上了被子。
赵直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下午三点,病人们取消禁闭的那段时间到来时,他依旧躺在床上。
王小胖走进了病房,坐在床头,望着赵直。
茗人走了进来,站在床前,看着赵直。
划船双兄弟走了进来,大哥在床头放下了一个新鲜的苹果。
对门的三叔抱着白猫走了进来,将一包饼干放在了床头。
厉山走了进来,在枕头下面塞了一包烟。
接二连三的病人走进了病房,他们或看望一眼赵直,或放下点自己珍藏很久的好东西,然后就走了出去。
冷空也走了进来,他站在门边上,看着赵直苍白的脸,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随后,他低声说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语,然后走了出去。
这些病人们进进出去,没有人大声说话。
他们都知道了赵直受了很严重的伤,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一件幸事。
他们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祝福赵直,来向赵直表达他们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