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房里面忽然冲出两个病人,他们拉扯着那个男子,大声吼道:“三弟,你大哥在。三弟,你二哥在。” “三弟,我们去划船好不好,你来扬帆,我来掌舵。” “三弟,我们去划船好不好,你来扬帆,大哥来掌舵,我来规划航线。” 三弟神情雀跃,高呼一声:“扬帆——起航!” “扬你妈的帆!”一个院警狠狠一棍戳在了三弟的小腹上。 三弟痛叫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你们为什么要打三弟?!”二哥在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们要带三弟去哪?!”大哥在吼,面色坚毅,眼圈泛红。 “他出院了!” 一个院警怒吼一声,拉起了三弟,和另外一个院警一起,拖着他在地上行走。 “可是他……没有家啊……”二哥说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出院呢……”大哥说道。 头上流出的鲜血在身后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弯弯曲曲的线。 “扬帆——起航!” “扬帆——起航……” 两个院警将三弟带走了,他们走过休息室的时候,恶狠狠瞪了赵直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下一个就到你。 赵直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三弟没有出院,他永远都出不了院。 可是,他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大哥,二哥还在后面追,那是离别的奔跑,踉踉跄跄,满面哀伤。 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三兄弟,他们唯一的爱好是划船,他们最想做的事情,是出海。 三弟最喜欢扬帆了,大哥最喜欢掌舵了,二哥擅长规划航线,手拿指南针,探测天气,规避风险。 他们三人形影不离,乐乐呵呵,即使是在洗澡的时候。 少了一个人,这艘船就走不了,即使能走,也走不远。 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是谁要拆散他们? 三弟要被带去哪里? 这样的问题像虫子一样钻进他们的脑海,不停地拱着他们混乱的思维。 忽然间,大哥停住了脚步说:“二弟,我们出最后一次海吧。” 二哥也停住了说:“嗯,大哥,我们出海吧。” 大哥二哥一起喊:“三弟哎,出海喽!” 三弟一个刹车,拽住了前面两个院警,双腿在空中摆动,双脚在地面上踢踏。 “嗨——出海啦——” 耳边响起了翻腾的浪花声,放眼望去,一片蔚蓝。 海鸥从海面上飞翔而过,衔起一片水花洒在三人的头上。 “前行五十里,左偏30度行十五里,右偏60度行一百里,目标焦木岛!” “扬帆!”三弟高昂着头颅,望向头顶的纯白帆布,‘哗’地一声,手中的绳索松开,奋力一甩,“起航——” “舵在手,往前走,不偏不倚,海面走!” 三兄弟最后一次出海。 泪湿衣襟。 三弟的喊叫声逐渐远去,消逝在了楼下。 没有人知道他将被带到哪里去。 “我猜,他应该回不来了。”一个声音响在耳畔。 一个怀抱白猫的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赵直的旁边,他是三叔。 “你怎么知道。” “在过去,也有被这样强行带走的病人。” “他们被带去了哪?” 三叔摇了摇头,目光遥远,触不可及。 他怀抱白猫,缓步走向了病房。 就在这时,一名院警站在走廊中间大声吼道:“早饭时间到!病人回病房!” 禁闭时间依然没有结束,尚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