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院长道:“我们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梅医生附和着:“其实他们都是水,舟只有一只?” 矮人院长道:“只要不是能够上舟的人,都会成为水。” 梅医生面皮变得更紧了,好像有另外一张脸在里面挣扎,她弯下腰,低声在院长的耳边道:“这次应该能成功对吧?” “只许成功,不会失败。” “我最近眼皮一直在跳,我虽然不相信这些,但总觉得好像有别的事情要发生。” “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中。” “可是……” 矮人院长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站起身子道:“明天带一个健康的病人来。” 梅医生低下了头去,阴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忧虑:“好的。” 矮人院长走了出去,梅医生和小玉紧随其后,两个持枪院警始终目视前方,面色坚毅。 两个持枪院警下了楼,梅医生和小玉返回了她们的房间,矮人院警进入了斜对面的那个房间。 三楼尽头处的那两个大房间,既是他们的办公室,也是卧室。 梅医生进入房间之后,打开了灯,小玉朝着她的小卧室走去,梅医生叫住了她。 “我感觉你最近好像不大对劲。”梅医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玉头也没回地道:“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累。” 梅医生没有说话,关上灯后,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她刚走了两步,小玉忽然问道:“阿妈,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是怎么来的?” 梅医生愣了一下,她用一双阴沉的眸子盯着小玉的后背,良久过后才道:“你出生在这。” 小玉转过了身来:“我是病人的,还是护士的?” 梅医生:“你是我的。” 小玉:“你和谁的?” 梅医生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你竟然敢这么问!” 小玉:“阿妈,我只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梅医生有些生气地道:“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去睡觉,明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短暂的沉默之后,小玉忽然说道:“我最近经常梦到一个场景,在漫天纷飞的大雪当中,一个矮人走向了两个女孩,左手拎起一个女孩的腿,右手拎起另外一个女孩的腿,两个女孩不停地哭着叫着——” 梅医生在自己卧室的房门前停住了。 “阿妈答应你,当你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梅医生推开了门,走进了卧室,她的后半句话从房门后面传了出来,“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房门被重重关上。 小玉站在原地,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正在逐渐褪色,她似乎又看见了那片冰天雪地的场景,又看见了那两个小女孩。 最初的时候,两个小女孩在笑,其中一个小女孩就是她,她叫另外一个小女孩:姐姐…… 梅医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没有开灯,直接躺在了床上。 她的额头微微冒出汗珠,不是因为小玉,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 她穿的很严实,全身上下都被衣服包裹中,没有留下一丝的缝隙,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体,因为她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她憎恨自己的身体。 年轻的时候,她是个美人。 梅医生这样想着,嘴角邪邪地笑了一下,她脸上的面皮也随之绷紧,像是一面鼓一样,用手指轻轻一弹,就会发出嗡嗡的轻响。 随后,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双脚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她想到了一些让她感到痛苦的事情,她很清楚这些事情会让她犯神经。 她迅速压抑下了自己的情绪,改为想起了别的事情,她的手指在口袋中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硬币。 那枚硬币在她的食指和中指见滑动中,像是一条敏捷的蛇。 她盖上了被子,在被子底下,缓缓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光线很暗,她每一次无意识地触摸到自己的身体,额头都会留下汗珠。 她忍着,忍着,咬着牙,忍着。 “年轻的时候,她是个美人。” 她这样想着,终于脱完了自己的衣服,慢慢合上了双眼。 当梅医生合上眼睛,在如同过去十二年一样难熬的夜晚中缓缓睡去的时候,斜对面的房间中,矮人院长依旧坐在那张巨大的红色皮椅上。 红色皮椅背对着办公桌,它是院长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权利的代表。 只有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才有资格以命令的方式管理着所有病院里面的东西,这些东西里,有的是人,有的不是人。 矮人院长面对窗口,窗外在下雨,雨势汹涌,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