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是来自宇宙深处的天外人?” 令狐山继续摇头:“就算他们存在,也不可能改变天空的角度吧。我不确定。” 我说:“那你为什么有这个担心?” 令狐山说:“我听我父亲说的,他小时候,罗布泊一年年都很寂静,直到他长到12岁,从来没见过一次人类出现。有一天,我的祖父祖母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那天半夜,他听见地面之上传来奇怪的声音,他爬起来,钻出古墓偷看,看到了七八辆汽车,从不远的地方轰隆隆地开了过去,当时他很害怕,再也不敢睡了。他记得,他父母是朝着北斗七星的方向离开的,天快亮的时候,他钻出古墓,抬头看星星,他发现,原来北斗七星在洞口的北边,现在竟然转到了洞口的南边!不是天旋了,就是地转了。接着,他就看见那七八辆车又轰隆隆地开回来了……” 我真的要hold不住了。 如果,有人像掰魔方一样,转动天空的角度,我们永远到不了库鲁克塔格山! 我陡然想起了1949年的那个神秘事件—— 重庆飞往迪化(乌鲁木齐)的飞机,在鄯善上空失踪,1958年在罗布泊东部的盐壳上发现了它,机上人员全部死亡。令人不解的是,飞机本来是飞向西北的,为什么突然改变航线飞向了正南?没人知晓。 看来,天空真的会转动。 我说:“令狐山,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人都要活下去。你们的人天天来杀我们,一天杀好几个,我们挺不到离开罗布泊,就已经死光了!” 令狐山说:“你以为我可以阻止他们吗?下一个他们可能就会来杀我。” 我说:“你至少告诉我们,他们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似乎是令狐山,或者说是他们这个种类的忌讳,令狐山不说话了。 我说:“你只告诉我,他们每次都是怎么来的?” 令狐山说:“他们会钻地。” 我打个了个哆嗦,不自觉地看了看脚下。 我说:“不借助工具?” 令狐山说:“两只手,就像老鼠那样,速度非常快。” 季风突然说:“你会吗?” 令狐山愣了愣:“我当然会。” 季风说:“那你钻个给我看看。” 令狐山说:“我永远不会让你看到那一幕的,我只想让你把我当成跟你一样的人类。” 我说:“那他们现在有没有可能……在我们的地下藏着?” 令狐山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忽然想起了我写的一个小说,叫《所有人都在撒谎》—— 有个小孩,跟着爸爸去商场买水枪,中间,爸爸去了趟厕所,出来之后,带着他去了郊外。 这个小孩在草地上玩着玩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爸爸脸上的黑痣怎么不见了? 他回头看看,“爸爸”正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忽然意识到,刚才爸爸去厕所的时候,他被另一个假冒的爸爸带走了。 于是,这个小孩撒腿就跑。 那个“爸爸”大声呼喊他,他不听,一直朝前跑。 那个“爸爸”终于没声了,这个小孩回头看去,他趴在了地上,像游泳一样,朝他追过来! 他的姿势是自由泳,双臂轮番朝后拨着土。他的胳膊比挖土机还有力,打进土里,挖出一条深沟,从身后扬出来,另一只胳膊又从前面打进土里……土和草叶翻飞。 他的脑袋在地面上朝上一拱一拱,好像在换气。 他的一双脚面击打着地面。 他的速度快极了,转眼就逼近了…… 在故事结尾,我告诉读者,那个人其实就是我。 我追那个小孩的时候,趴在地上,两条胳膊轮番朝后拨着土。 土地就是我的轻飘飘的水。 就像鱼是水里的动物一样,我是土里的动物。 我半个身子在地下半个身子在地上,飞快前行。 那个小孩的速度相对我就像一只蜗牛,而我像一条水蛇,我迅速逼近了他那双奔跑的小脚…… 进入罗布泊之前,我体检的时候,大夫告诉我,我的心律是每分钟600次,跟老鼠一样。 难道我真是土里的动物? 难道,我写的小说都要在罗布泊一一兑现? 既然那群古墓人会钻地,那么,他们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人少的帐篷内,杀我们的人。从现在起,就算是白天,我们也得集体睡大帐篷了,而且一定要有人放哨。 我说:“令狐山,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拜托你一件事,保护好季风。” 令狐山说:“我会的。”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我,上面写着两个字:人类。 令狐山说:“你反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