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抖,疾步上前扶住他,叫道:“爷爷!”
张大栓已经不能回答了。
张槐、板栗、郑氏大惊失色,一齐扑过去。
郑氏只看了一眼。立即大声道:“快去请秦大夫!”
板栗转身飞奔出去,他要亲自去请。以便告诉秦大夫爷爷的症状,好带齐必备的药品。
张槐大喊道:“来不急了!备担架,送过去!”
红椒、山芋、南瓜同时抢步冲了出去。
郑氏紧张地喊张槐,将老爷子抱进偏厅,在卧榻上放平稳,一边使劲掐人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张老太太浑身颤抖,看着兀自笑容满面的张大栓,哆嗦道:“这是……这是……咋回事?刚刚……好好的……咋这样哩?”
周菡和香荽搀扶着她,连声安慰,说爷爷怕是高兴太很了,笑岔了气,叫她不要慌。
板栗听见爹的叫声,也觉得请秦大夫来太慢了,遂吩咐刘黑皮,以最快的速度,扎了一抬担架进来,要送张大栓去医学院求诊。
为稳妥起见,他吩咐山芋先去找秦大夫,告知爷爷的病情症状。也是怕秦大夫有事不在,好找其他人,或者云影,或者其他大夫,不能到了那还抓瞎。
山芋立即上马去了。
这里,板栗和刘黑皮带着人匆匆进入四进院子,却听奶奶嘶声大喊“大栓——”
他心头慌乱,撒腿冲进屋子,大喊道:“爷爷——”
张大栓已经含笑而逝!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老爷子就这么去了,这么快,这么突然,还是在长孙成亲的第二日,将喜事变成了丧事。
苞谷使劲推爷爷,嘴里道:“爷爷,鸡叫了,天亮了,别睡了!爷爷……”
周菡尤其震惊,这是她命硬吗?
她自然是不信这个的,然进门头天长辈就死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张老太太疯狂地喊道:“槐子,送你爹去找秦大夫,去呀!你爹还没死哩!菊花,小石头死了你都能救活,快救你爹!”
郑氏泪如雨下,不知如何跟婆婆说。
她又不是大夫,而且公公的情形跟小石头当日是不一样的。
恍惚记得这种情形是不能随便乱动病人的。
其实,就算她动也没用了,公公断了呼吸,那身上的热气已经渐渐没了。
张槐和板栗也抱着一线希望,把张大栓弄上担架。
可是,众人抬着担架才走到谷口,就又转了回头。一来遇见秦大夫赶来了,二来张大栓身子已经冷了,秦大夫诊断确实死亡。
秦枫道,张老爷子并无大病,是寿终正寝。至于为什么没能活得更长寿些,是因为他在黑莽原吃了不少苦,掏空了身子,已经油尽灯枯了。幸亏这几年保养好,不然早走了。
他劝张槐等人莫要太悲伤,说老爷子是笑着走的,这是他的福气。
桃花谷霎时由昨日红通通一片喜庆,变为白漫漫哀声遍野。不停有骑马的家人奔出谷,往各地报丧;那些远客,包括传旨太监都尚未离去,立即又要祭奠丧事,真是始料未及,感叹人生无常。
永平二十一年二月三日辰时三刻,玄武王祖父刚喝了长孙媳妇敬献的茶,便含笑去世,享年六十五岁。
刑部侍郎张杨接信后,被轰去魂魄。立即向朝廷报了丁忧,回乡奔丧,要为父守孝三年(实为二十七个月);同时。玄武王张乾也需丁忧一年,叔侄二人均暂时退出朝堂。
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内中情由自不必说。
永平帝忆起那个淳朴的老汉,自己抄了张家。他对自己却只有崇拜,全无一点记恨,感叹不已,再次下旨,追封张大栓为忠义玄武王,赐匾额。命礼部派人往湖州祭奠。
张杨守制丁忧,玄武王也暂时蛰伏,郑家小辈中却强势崛起一人。引起各方关注。
二月下旬,朝廷张榜公布会试结果,郑旻(黄豆)一举夺得会元。
三月十五日殿试,他却屈居第二,只得了榜眼;王穷不负“神童”美誉。高居榜首;田遥终于完成其父梦想,位居探花。
此次春闱。一扫往年“五十少进士”的气象,少年俊彦居然占了一半,且前三名都年纪不满二十五,举朝皆惊!
永平帝更是激动万分——此乃国家兴盛之兆矣!
郑旻和王穷,各有所长:王穷的文章无人能及,然郑旻在策论上,见解稍胜一筹。皇帝对于点谁做状元,其实是很犹豫的,思之再三,最后还是点了王穷。
黄豆和田遥再次为清南村锦上添花,使得小青山地灵人杰的口碑越发成为传奇。
与此同时,来寿又一次落榜,更有许多才名显著的儒生也都落榜,向人们证实了:科举依旧是那么的难,并没有变得简单。永平二十一年会试中少年荟萃,是靖国难得一遇的盛事,如同近年来武将辈出一样。
大靖,正迎来一个辉煌的巅峰时代!
郑家有这样的大喜事,却因为张大栓猝然去世,也没心情大办,只摆了几桌酒席,请近亲和黄豆的师长等来聚了一天。
三月二十三日,玄武王祖父停灵四十九日后,葬入张家祖坟。
至此,张家祖孙三代闭门不出,在家守孝。张槐和张杨在祖坟前搭建了几间茅屋,日夜住在那边。张杨每日教山芋南瓜等人读书,闲暇时种菜打理果园。
桃花谷呈半封闭状态,除了管事家人进出外,不接外客,也不出去走亲访友。
三月底,周菡被发现怀孕。
按大靖守孝制度,孝期不得生子,但若这孩子是丧期以前怀上的,则不在其内。
板栗和周菡恰好在祖父去世前一天圆房,只差一天时间,这孩子可就难以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