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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以后,昆仑山下怒沧江。
昆仑山连绵八百里,沟壑千万峰,整个山脉犹若巨大的迷宫横卧在华夏大地,上面有着奇人隐士、险峰巨涧,亦有山寨村落、古乡遗迹,而这山脚怒沧江边的乌崖小镇就是其中之一。
乌崖小镇处于怒沧江边,是山南众多港口小镇之一,这里有着直通昆仑的大道也有连接下游的水运,自然是繁荣昌盛,来此讨生活的苦哈哈亦是不少。
话说那至尊宝沿着这溶洞一路前行,只觉得脚下是一股脑儿的朝着山下而去,地势渐渐低了。他心中别无他法自然无力选择,唯有沿路而去,可未曾想走了半日竟然走到条阴河旁边,那溶洞就此居然无路可去了!
只看那阴河冷冰冰、急滔滔朝下奔流,也不知道会去到那里。
本说至尊宝个小小孩童没有那么果决的性情,但一则他本身水性极好,闭气对他来说毫无困难;二则自己才离开师傅,心中有些赌气般的脾性,看前面没路居然就此跳进了水中,沿着那阴河一路而下——半日之后就此被冲进了那怒沧江中,正正在乌崖小镇的旁边。
宝儿进得小镇中随意问了问,知道自己此刻身在那昆仑山下,当时便欲登山去寻那五轮宗的所在,谁知道再问之下,居然无人知晓那万芒峰在何处!——别说知晓,就连名字都未曾有人听过。
原来,那五轮宗在山上之人不多,仅仅是梅花先生和二徒弟松百鹤、四弟子晟万竹两人而已。大弟子封十鹿游历四方常年不归,唯有三弟子陌千松带了几个徒弟守在山下座钟馗庙中替世人驱鬼捉妖、降魔下阴,也算是座牌坊,常人即使寻找五轮宗人也只会来那钟馗庙中,那会知道还有人在山上修行呢?
除非是弟子回山请罪、新收弟子上山、朋友拜会、师傅祝寿等等,轻易是不会有人上山的,更别说让外人知道了——按照俗话来说,那山上就是修行的场所,而下面钟馗庙才是积德行善的堂口。
钟馗庙位处山南,和那八月所来的道路并不顺道,所以当时他也就没有绕道去看望守在庙中的师兄而是直接上了山,想直接找到师傅恳求收留,谁知道这一来竟然把至尊宝搞成到如此的局面。
至尊宝小心谨慎,自然不敢吐露自己寻找的是五轮宗阴阳师只说那万芒峰的地名,这名字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寻不到也是平常,他绕了一圈也没问出个究竟来。
要是换做数月前的至尊宝此时定然手足无措,可是就在那次上山遇见乌笛之后,八月和刘老头已经开始让宝儿频频进入黄粱镇中,加上他本身也颇为聪慧,对于人情世故很快学了个十足…如此也才有了后面放心让他和凤三前去买货,也才有撞上那小蜜蜂副官一事。
至尊宝心中盘算道:“这里既然是师傅师门的所在,那么若是有人施法之类的必然就是五轮宗人,到时候我前去相认也就成了;要是没有闹鬼捉妖事儿,无人施法,那我只能晚上找个鬼魂来问问,说不定也行…”
主意打定心中便稳了许多,当下就想找个地方吃上些东西,然后寻个茶馆酒肆探听,可是他伸手在怀中一摸,顿时心中叫苦不迭起来。
原来在那阴河中翻滚冲荡钱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掉了,现在身上分文没有,只剩下这一声衣衫鞋袜,除此莫说钱财,就连张符纸也没有留下。
至尊宝在那水中飘荡多时早就饥饿难捱了,开始心中惦记师傅所命倒是不觉得,可是现在主意打定要吃要喝却无钱吃喝,那饥饿就像只手狠狠抓住了他,顿时觉得全身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头晕眼花脚步漂浮,走路也踉跄起来。
正不知如何,突然看见旁边有两个胖大的妇人拎着篮子走过,闲言碎语中似乎听见了上香、祭品两字,顿时想到了自己在城隍庙偷吃祭品水果的事儿,至尊宝立刻欢喜起来:“我只要跟着他们找到寺庙,岂不是能找和尚道士要些施舍?哼,到时候若他们不给,我就溜进去自己吃个痛快,再包上一些作为干粮路上吃——这样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连忙紧紧跟在那两妇人的身后,寻那寺庙而去。
这两妇人穿过了整个小镇直直来到了镇子后面,那至尊宝腹中饥饿怎么跟得上?要不是想着前面有吃喝恐怕早就累趴了,就算如此,他也追得是气喘吁吁几次差点跌倒。
到了地方一看顿时傻眼!
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大片的坟地,层层叠叠无数,看来是整个镇埋死者的所在。两妇人在个坟前开始从篮子中朝外掏出酒水祭品,摆放整齐——喏,竟然是听岔了,别人只不过是来上坟而已。
偷吃…偷吃死人祭品么?
这倒不算什么事儿,只要不被活人捉住,死人的东西吃了也就吃了。
第四九章 山穷水尽寻梅花,柳暗花明遇苦茶
至尊宝藏身在丛灌木背后耐心等那两胖女人上坟,谁料这两女人絮絮叨叨半天没把话说完,意思好像是妻子女儿改嫁前来给自己老公通告一声等等,话多言碎,词不达意,往往说了半天又自己把自己绕将回来,直把至尊宝等得是心急火燎腹中咕咕直叫。
心中一急他就想出个歪点子,伸手从地上捡了颗小石子,远远的朝着那坟堆扔了过去…
“啪嗒!”
两胖女人突然回过身来,有些疑惑的看看四周,周遭静悄悄、冷冰冰那有半个人影,顿时两人就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娘,是不是爹显灵了?”
“那有!”年老妇人惶恐的左看右看嘴里却不承认:“赶快拜,拜完早点走!”
“啪嗒!”身边又是一声响。
那年轻女人忙不迭的跳起,尖叫道:“娘,一定是爹显灵了——爹不愿意你改嫁,所以出来找你了!”
“呸!老娘不怕!”年老妇人脸色有些发白,遏制住内心的恐慌朝这墓碑叫道:“你个死鬼!活着的时候老娘都未曾怕过你,现在你死了,更不知道有什么好怕!实话给你说吧,女儿都是范高和我生的,与你点关系没有…”
这胖老女人骂得泼辣凶悍,脸上肥肉抖动得脂粉更是唰唰的朝下洒,足见丈夫活着的时候受了不少打骂闲气,可那腿却在筛糠颤抖掩不住心中惧怕——至尊宝看得好笑,伸手又是一把石子扔而来过去。
谁知这一扔却出了毛病!
一把石子比不得一枚,在手掌中吃力的时候也各不相同,当时就有一枚出手之际力量有些过了,飞上去居然砸到树干上咚一下弹了回来,直接打在头上——至尊宝想也没用想到这情形,当时就‘哎呀’一声叫出了声来。
他立刻捂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声喊早已把那两胖妇的目光给吸引过来,同时又被石子打在头上,顿时就猜到了刚才‘闹鬼’的真意,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扭着那肥硕的屁股冲过来就是两记大耳瓜子!
至尊宝这一身乞儿行头,谁也不会顾忌什么。
这还不算完,年长的妇人肥大的巴掌抡得老圆,噼里啪啦的扇了下来,直把宝儿打得抱头蹲在地上,她女儿则是提着裤子照着头脸就踹,两人嘴里都是‘直娘贼’、‘小畜生’的乱骂,一心二用居然样都不拉,齐活儿!
个半大孩子又是饥寒交迫,那里受得了这样的毒打?顿时宝儿眼前就是一阵晕眩,身子歪歪斜斜就偏倒下去,纵然如此那两个女人仍不住手——
突然,不远处居然传来吱吱嘎嘎的呜咽之声,有人拉起了胡琴,琴弦声中有个苍老之声道:“两位,这孩子年纪尚小,怕是经不起如此毒打,还请两位饶他一回吧。”
只见不远处站着三人,其中是个身披斗笠的麻衣老者,他闭着眼手拿乌木胡琴正在拉奏;旁边有个扎着冲天辫的丫头拿个木拐站在一旁,背上是个布裹包袱,俏丽娟秀;另外是个壮犊子似的半大小子,后背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箱子,手上还拎着根混铁棍,敦厚扎实站在老者背后。
三人齐齐望向了这边。
要是这里没人那两妇人自然不怕打死个小乞丐,可是有人看见又另当别论了,两妇见此情形也不好再下手痛打,唾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收拾东西走了。
老人这才伸手收起胡琴,睁眼道:“天龙,去把那孩子救醒把,跟我们一同进镇里去落脚——青梅你告诉天龙,当心点,那孩子身子有些虚弱,可怎么经得起颠簸。”说话之极这老者的眉毛深深的弯了下去,嘴角拉扯,露出副愁苦无比的表情,就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银钱一样。
那两孩子却似早已熟悉并不惊诧,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
那俏丽丫头青梅嘴里啊啊两声,连忙伸手在那壮小子面前比划起来,那小子这才明白去抱起了至尊宝…看样子那叫天龙的小子居然是个聋子,而青梅丫头则是个哑巴,也不知道老者又是何人,居然带了两个有如此弊缺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