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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我转了一圈又一圈,胖子都急了,催促道: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可胖子哪知道我此刻的心情,离家多年,越是近了,越是心绪难平,这难道就是人家所说的近乡情怯吗?
终于回到我出生的那个村子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对于这个村子,其实我并不是很熟悉,我的出生本就不光彩,后来外公死了,外婆抑郁,母亲又要照顾地里家里的活计,基本没有时间带我出去玩。
我凭着点滴记忆,找到了外婆家的房址,母亲送我走的时候,外婆家的房子是塌的,现在哪里盖起了一口新房,一扇大铁门紧紧的闭着,我琢磨着,按照子承父业的传统,这里应该是舅舅的家吧!
就是这里?胖子问道。
我点头,应该是!
胖子抬脚往里走,被我一把拉住,“要不先等等看看,这么多年了,或许他们都搬走了!”上乐双划。
说着,我拉着胖子躲到了房子不远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胖子似是理解不了我的行为,瞪着眼睛道“等啥等,你找你妈,又不是来干啥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得躲躲藏藏?”
“你以为我想躲……”我把事情的大概,和胖子说了一遍,继而苦笑道:“我妈多半是嫁人了,这里应该是我舅舅的家,当年因为我的原因,外公外婆都死了,我怕我这么进去会被舅舅给轰出来!”
胖子听我这么笼统的一说,似乎有点儿懵,低着头想了很久道:“那来都来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蹲着吧,要不咱先找个人打听打听你妈的下落?”
我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时候,不远处正巧走来一个放羊的老头儿,胖子走过去,点头哈腰的递给老头一根烟,道:“大爷,我们是外地来走亲戚的,想跟你打听个人!”
老头八成是有点耳聋,接过烟,伸着耳朵喊道:“啥?”
胖子趴在他耳朵上喊:“跟你打听个人儿!”
老头这回听清楚了,喊道:“打听人啊!你们要打听谁?”
哎呦,别看这老头聋,声音倒是真不小,估计他自己听不见,就以为人家都听不见呢。
“你妈叫啥?”胖子扭头问我!
“新兰。”我说道。
“啥?”老头又喊。
“叫新兰!以前住这家的!”胖子也喊。
老头似是恍然大悟,喊道“哦!新兰啊……”
我真是后悔啊,我在这儿半天了,找个谁问问不行啊,咋的就找了这么个聋老头,他这么一喊,地里干活回来的人儿,都往我和胖子这儿瞅,一边瞅还一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这时那扇铁门也‘咣当’一声开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高瘦男人走了出来,歪着头往我们这了瞅。
“呦!新民啊!正好你出来了!这俩外地人是来找你妹的!”老头见到男人,高喊了一嗓子,叼着烟,撵着羊走了。
“你是……”男人走到我身边,疑惑的看着我。
“舅--”我小声的叫道。
男人正是我的舅舅,他还和以前差不多的样子,只是多了一些成熟与沧桑。
“你是-小安!”男人盯着我,上下打量了半天,试探着问道。
我点头,怯怯的看着他,面前这个人是我的亲舅,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我不知道接下来,他是不是会把我当成不祥之人赶走,于是我赶紧道:“我--我只是想来看一眼我妈!”
出乎预料,舅舅没有赶我,他激动的拉着我的手,道:“小安--快-快跟舅舅回家!”
这时,又打门里出来了一个女人,舅舅赶紧给我介绍,说那是舅妈。
然后回头跟舅妈道:“这就是小安啊!新兰的儿子,你知道的……”
没想到,这舅妈听完舅舅的话,比舅舅还要热情,拉着我就往家里走。
屋里,桌前,舅妈给我们泡了一壶茶,舅舅这才幽幽开口道:“你走之后不久,你妈就走了,这么多年音信全无,我们都以为她找到了你,与你在一起了……”舅舅在给我们倒茶,可手却有些抖。
“她虽然是把你送走了,可却三天两头的跑去偷看你,看你过的好她挺开心,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离开了,然后她就执意要走,谁都拦不住…我知道,她心里对你有愧,可当年那事闹成那样,她也是为难……”
舅舅一边说,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抹着眼睛,而我早已是泣不成声,一番悲悲戚戚下来,舅妈在一边似是坐不住了,她道:“都别哭了,能回来这是好事儿,哭啥,我--我这儿正好有点事儿要问……”
“孩子才来,你就不能等会!”舅舅对着舅妈竖起了眉毛。
“这事怎么能等得?你倒是不急,可我这当娘的,心都要碎了!”舅妈说着,竟也红了眼睛。
我一看这指定是有事啊!连忙问道:“舅妈有啥事尽管说,跟我还客气啥。”
舅妈听我这么说,有些迫切的问道:“小安,这么些年,你一直跟着那个先生?”
我点头,心说,这事情难道还跟叔有关?
却不想舅妈激动道:“那太好了,那你一定跟那先生学了不少本领,你快点儿看看你弟吧!”
第139章山鬼
我自然知道我弟,是指我舅家的孩子,难道他家孩子出啥邪乎事了?
想着,我们就跟着舅妈去了另一间屋子,那间屋子拉着窗帘,密不透风飞。也看不清里头啥情况,不过我却听道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嘟嘟嚷囔道:“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面条,我要……”
那声音应该是正处在变声期的男孩发出的,可那声音不急不缓,上下一个调调,就跟电视上常演的智障人士说话时的样子。
我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我表弟是个傻子?这时胖子和我对视了一眼,看那样子,他跟我想的也差不多。
屋门锁着,舅妈一边开门一边叹气,道:“不锁着不行。小顺光想着往外跑,跑出去就找不回来……”
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半倚在床头,我们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一直在重复着那两句话儿,并且嘴角还一直往下流哈喇子。他的脖子底下还围了一块毛巾。毛巾已经被流出的口水给浸湿了。
屋里光线比较暗,舅妈一边开灯,一边说道:“唉,本来好好个孩子,赶了一趟山回来。就成这样子了,小安,你跟的那个先生,当年在咱们这一片儿,是出了名的灵。你跟了他那么多年,能不能给看看,你弟这是这么了啊!”舅妈说完,满脸期望的看着我。
中邪俩字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也分很多种,有些中邪的人,总能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那些声音能准确的说出自己弱点与隐私,会怂恿自己去做某些事情,例如自杀。有的人则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看到死去的人,看到以后的事情等等,总之就是言行举止极为反常。而中邪的人,如果把自己所听所看到的跟别人说,别人多半会不相信,从而他们当成了神经病。而我表弟现在这样儿,还真像是中邪了。
我看了看他的额头,果然他额头正中间的地方有一条黑线。莫非在山上冲撞了什么邪祟的东西?
想着我便问道舅妈:“他身上有没啥奇怪的淤痕啊?”
舅妈听我这么问,眉梢一喜,连连点头道:“有~有,还真神了,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身上有淤痕……”舅妈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撸起了表弟的袖子,我倒吸一口凉气,他那胳膊上,赫然是几个青手指印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强行硬捏出来的。
我走近看了看那淤痕,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心下一沉道:“他这样有多久了?”
舅舅沉思片刻道:“是从上个月十六,到现在---正好二十八天了!”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想着幸好没过七七四十九天,否则我这表弟,这辈子可能都要这样了。
舅妈在旁边看着我变了好几变的脸,问道:“到底咋样啊?能看好不?”
我点头道:“还好,冲撞了邪祟,少了一魂,要招魂,驱邪!现在先驱邪吧,准备些柳木或桃木,烧纸,另外准备朱砂三钱,铜盆一个,……”
舅妈听我说完,道:“这些咱家都有,就是朱砂得去买,我出去买,你们先在家坐坐。”
我问舅舅:“丢魂的地方你们知道吗?他这魂丢的时间有点儿长,得去丢魂的地方招魂。”
舅舅听了我这话,皱着眉头想了想道:“知道是知道,就是那地方……咱们是要白天去,还是晚上去?”
“自然是晚上。”胖子回答道。
舅舅道:“行,只要能给小顺看好,晚上就晚上!”
“舅,听您这话音的意思,这丢魂的地方好像不是啥善地儿啊!”胖子问道。
舅舅点头道:“那个地方有山鬼,小顺这样,就是被山鬼给害得!”
关于山鬼,各地应该有很多不同的传说,一般都是在深山古林中,尤其是走夜路的时候,会遇上的一些山魈鬼怪,有人说那是木、石、禽、兽变的精怪,有人说是山神爷爷养的看门兽,有人说山鬼专吃美女,还有人说它们不吃人,只是爱捉弄人,会把人们放在山上的牛给偷偷牵走,或者把带饭下地干活的人的饭换成石头,自己则把饭吃掉。
“咱们这片,都知道帽儿山有山鬼,一般没有人敢上那儿去,可这几个孩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结伴去那里赶山。”舅舅一幅无奈的样子说着。
赶山我知道,就是上山采集,打猎等,白泥洼地处深山,山里物产也很丰富,蘑菇,野果,山鸡,野兔应有尽有,小时候三五成群的孩子们,都挎着篮子,拿着扣儿,去山上采蘑菇,下扣,第二天再去,就可能逮到野兔或山鸡,那一直是我很向往去做的事情,可叔给我不知的功课,让我无暇去干那些。
“那一起去的人,就小顺自己出事儿了?”胖子问道。
舅舅一脸晦气的样子,道:“可不咋得!那天下午,一起去的孩子都回来了,偏偏不见小顺回来,我跑去问道,那些孩子们都说,小顺在帽儿山的时候,就和他们走散了,我一听他们去了帽儿山,急了眼,想着找几个人帮着去找找,可那时候天已经晚了,人家一听要去帽儿山,谁都不敢去,最后我和你舅妈俩人去找了一晚上……”
舅舅说到这里,打了个哆嗦,才继续说道:“天快亮了的时候,我们才找到小顺,他躺在半山腰的一块大青石上,耳朵和嘴巴里塞着黄泥,身边还有一堆残碎的死蚯蚓,和一只少了一部分的蛤蟆。”
“我跟你舅妈叫醒他的时候,他还一直嚷嚷着,吃鸡腿,吃面条,我们本来以为他是吓坏了,回来休息一下会好,可谁知打那天回来后,他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我也找了个先生给他看过,也给叫了魂,可却没有用,唉!”
“那蚯蚓和蛤蟆,都被小顺当面条和鸡腿吃了?”胖子一幅恶心的样子,问道。
舅舅点头,道:“应该是吧,村里老人都说,山鬼不吃人不杀人,就是爱捉弄人,尤其喜欢折磨小孩子。”
……上丸纵才。
我们又说了几句,舅妈就回来了,进门就喊买到了,买到了,随即递给我一个袋子,我一掂量,觉得那朱砂起码得有二两,感情舅妈以为这东西越多越好了。
驱邪其实挺简单,跨个火盆,喝点儿符水就能搞定。
舅舅找来了些桃木枝,在院子里引火,这个引火得使用火柴或者引火木,是万万不能用打火机或其它自然物质的,所以舅舅引火,也是一番烟熏火燎。
其实这个火最好是烧檀木,可檀木那东西,一般人家也没有,所有只好用桃木或者柳木代替了,而桃木与朱砂都是驱邪物品,邪祟之气属阴,用火一烤,自然就驱散了,当然也是需要驱邪符一类的东西。
火终于引燃了,舅舅把火盆端进来,我则准备了一个水碗,用火盆点燃了一张符,念叨:“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炁常存……”
我一边念,一边任由符灰落在水碗里,与此同时,舅舅和胖子把我表弟从床上弄起来,架起他就要迈过那火盆。
可这时,一直傻愣愣的表弟,忽然大力的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哇哇大叫,简直就是泼妇撒泼打滚的样子,舅舅和胖子两个人都按不住他,愣是让他把那火盆给踢翻了!
第140章肚子里的东西
火星字迸的满屋子都是,胖子蹙眉骂道:“娘的,这邪咋的驱不了啊!”
驱邪虽然是场小法事,可半途中断,也是预示着做法失败,也就是说表弟身上的邪气依然在。难道这不是撞邪那么简单,是被什么邪物缠上了。要说这邪物缠人,总应该有个是非因果把,难道小顺无意间得罪了它们,与它们下了仇?心里这么想着,眼前的场景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小顺踢翻了火盆也没善罢甘休,面上一幅魔怔了的样子,双眼放光嘻嘻笑着,整个往外一窜一窜的,那力气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能使出来的,舅舅和胖子两个大男人愣是没抓住他,让他挣脱开来,撞倒站在门口的舅妈。就往外跑。
“不能让他跑了啊……”舅妈伸着手惊叫着,却一时也是爬不起来了。
我一看这架势,‘嗖’就窜了出去,跑了这么多年的步,速度早练出来了,几个大步就堵在了小顺前头。
小顺迎面迎面撞进我的怀里,我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急速凝聚的惊讶,随后转为一抹戾气,继而整个人。狠狠的往我身上推来。
他的力气确实很大,我这练了十多年了,还差点被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推了一个趔趄,这么大了力气,也难怪舅妈天天锁着他。
“上哪去?!”我怒喝一声。
这一声喊,蕴含着道家真气,就如同当年叔见鬼之后,常喊的那声‘滚’一样,这声音对于常人来说没什么,可对邪魔鬼祟来说,却如洪钟一般。
小顺果然愣在了那里。这是胖子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符。一下子就贴在了小顺的脑门上。口中快速的念完定身咒,道:“嘿嘿,这回跑不……”
胖子这话音还没落呢,小顺咧嘴一笑,伸手就把符纸给扯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边。
胖着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看着符纸轻飘飘的落在一边,道:“这--这他娘的咋--咋回事啊!”
我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冷笑一声,照着小顺的肚子就来了一脚。
小顺闷哼一声,抱着肚子弯下了腰,随即顺势躺在了地上。这时,就见一个黑影风一样的遁向门外,我随快速丢出一张五雷符,五雷符击在那黑影身上,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逃了。
舅妈见小顺被我踢了一脚后晕倒了,忙不迭的跑过来抱起小顺,嘴里念叨着:“顺啊,顺!你没事吧!小安,你--你咋的还踢小顺呢!”